118、哀家有点累了-《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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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颖想要摸清楚这宫里的人员调动实在太简单了,魏子策先动手打了魏子凌的事实,并不需要魏子凌来辩驳什么。
所以魏离只是让诏安带走了魏子策,给魏子凌的这十鞭,是要他记住这个教训,在宫里,身为哥哥殴打弟弟亦是不对,莽然出手不计后果也是不对。
入了皇宫,就入了权势大局。
魏子策算是江湄的遗孤,身后有洛家,江家,甚至还有一个挂着名头的贤妃生母,他呢?他是罪族之子,身后空空荡荡,打了魏子策,又是这样的身份,如果不罚,连朝怒都不能平息。
不过有句话,魏子凌倒是说对了,他一无所有,可也正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更要走得比任何人都小心才行。
魏离让他在众目睽睽下背了十鞭,是为了堵上前朝之口,是保他。
只是这些话,魏离不会开口来说的。
虞澜清拿着上好的伤药过来,让月颖剪开魏子凌的内衬,行刑的侍卫只用了五成里,伤口浸血,却不算深。
擦药很疼,魏子凌扯紧了床单,咬牙默默忍受着,随着虞澜清上药的动作,身上一抽一抽的。
莫姑姑拽紧了手帕在一旁看着,恨不能替魏子凌喊几声疼才好。
虞澜清上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动作:“疼么?”
魏子凌没说话,屋中的沉默像是一把枷锁,捆在每个人的心头,捆得人喘不过气来。
“疼就喊出来。”虞澜清又重新开始上药,语气虽然有些冷,但莫姑姑知道,皇后心里边,是关心二皇子的,不然也不会亲自来看望了。
只是魏子凌性子偏执,虞澜清越是这样说,他越是忍得厉害,直到纱布一圈又一圈缠身,重新穿好寝衣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
虞澜清绷着的表情因为叹了口气松缓下来,她把药瓶递给月颖,让月颖和莫姑姑都下去。
等到屋里都没有人的时候,魏子凌的才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想起之前自己对虞澜清的大不敬行为,突然有些后怕。
虞澜清整理了一下裙摆,头上的金步摇因为这个动作晃动了一下,又是那个熟悉的清脆撞击声。
“那日你问本宫,是否觉得你面目可怖,本宫原该当场回你,可情况发生得突然,本宫就那般答了,未免轻率。”虞澜清轻声开口,并没有看魏子凌,在魏子凌的视线里,也只能看见虞澜清精致绝美的半张脸,“想了多日,觉得能答一二,这世上丑恶之人,大多是恶从心生,可愚昧之人众多,大多却是以美丑为界定,大道理讲,皮囊乃是肤浅之物,可这世上,偏就是这肤浅之物,最要紧,困惑人心,迷离视野,靠得也不过就是一副皮囊,所以是是非非在乎于自己的本心,当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句话,说的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在乎你想要用皮囊还是想要用心去看待这个世界罢了。”
魏子凌楞了一下,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当日的话虞澜清会放在心上,更没想过高高在上的皇后会坐在这里,认认真真的回答他的话。
“你还问过本宫,能不能告诉你,这世上的祥与不祥,有福无福,究竟如何判别,说实话,本宫也曾经困惑。”虞澜清眨了眨眼睛,外头的光柔和的落在虞澜清的眼眸里,她偏过头,温柔的视线像是坠了满天的星辰,“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微贱之人,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尊贵之人,可微贱之人,也有自己尊贵的活法,尊贵之人,也不代表着就没有微贱之处,世间道路千万条,选择千万种,这个问题的答案,谁也不能给你,子凌,你得自己去找,你得自己去走自己的路。”
魏子凌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说不出话来。
以前,他问莫师太,莫师太只说,高贵的人决定低贱的人,生来如此,无可改变。
那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虽然听不明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魏子凌知道,那不是正确的答案。
让他自己选择,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走出自己的道路来,再由自己来回答自己,这话,魏子凌长这么大,是头一次听见。
高高在上的皇后,把选择的权利,递到了他的手中,这辈子也没能自己选择过什么的魏子凌,第一次在虞澜清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期盼的目光。
虞澜清在对他有所期盼?这是一种很微妙很奇怪的感觉,好像第一次被人用重视的目光看见了,魏子凌短暂的失神错愕,很快他就移开了视线,试图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波动。
虞澜清就在他的床边坐着,虽然从来不知道母亲在身边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这一瞬间,魏子凌突然很羡慕魏云熙三兄妹,怪不得他们三个会是那样好的教养性格,要是。。。
魏子凌忍不住转动眼眸去撇虞澜清,还没看清楚虞澜清的脸,就见一只手已经到了面跟前,魏子凌惊慌失措的闭上眼睛,下意识的心颤了一下,内心深处的惶恐险些让他喊出声来。
可下一秒,覆盖在额头上的只是一只柔软的手,虞澜清触了触他的额头,之后外边的门就被打开了,莫姑姑和月颖一块儿进来,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两人上前还没开口,虞澜清便先收回了手对莫姑姑道:“这会儿体温还是正常的,晚上若是发热起来,尽管去请刘太医,就说是本宫。。。”
话没说完,就注意到了两人的脸色不对:“怎么了?”
月颖撇眉,福身小声道:“娘娘,诏安来说,太后不好了。”
虞澜清猛地一怔,随后站起身来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魏子凌盯着虞澜清的背影走远,方才她们说的,应该是他的皇祖母,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不好了,是什么意思?
虞澜清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她当然知道,太后的身子日益亏空,能够到今天,已经是刘太医呕心沥血的结果,可消息来得太快,就算虞澜清早就已经做好了所有最坏打算的心理准备,此时也难免浑身冰冷了个透彻,心慌得快要跳出来:“怎么回事?!”
“京香姑姑说今儿早都还好好的,方听说了两个皇子互殴的事情,不晓得是生气还是急着要说话,突然一口气没上来,人就倒下去了,这会儿刘太医已经过去了,皇上那边应该也要到了,娘娘千万稳住,别。。。”月颖拽紧虞澜清冰凉的手,太后对虞澜清来说意味着什么,月颖是清楚的,劝慰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这个时候,皇后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往慈寿宫去的路上,虞澜清只觉得裙摆碍手碍脚,以往的尊贵姿态早就不要了,踏进慈寿宫,安安静静的,再往里走,便瞧见回过身来的魏离,正看着她。
“清儿。”魏离唤她,从月颖手中接过虞澜清的手来。
“母后呢?母后她。。。”虞澜清探身往里看,被魏离一把拉住禁锢在怀里。
“在里头,刘太医也在,你别急。”魏离手上稍微用上了一点力气,怕虞澜清突然挣扎起来,冲进去打扰了刘太医施针。
虞澜清却只是挂在魏离的身上,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身子僵硬,再挪不开一点步伐了。
等待的过程缓慢绵长,刘太医推开门出来的时候,看见虞澜清和魏离,上前行礼跪下,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虞澜清的心,骤然就凉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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