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谁道君王无情-《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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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念着江湄,记着江湄,就不枉费当初江湄为他闹一场。

    只是再沉重的道别,也终究有到终点的时候,从上午时分一直站到傍晚,傅阳没有挪动过一步,两条腿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祭拜结束,是江大人亲自送傅阳出的府。

    “年轻人,要学会放下,走得出来才能走得进去。”

    这是江大人把傅阳送出府后转身回去前拍着他的肩膀同他说的一段话。

    随后江府大门紧闭,傅阳缓缓收回视线,呢喃道:“走得出来,才能走得进去么?”

    那恐怕这一生,都难以走出来了。

    傅家的马车停靠在路边,小厮上前询问傅阳是不是要乘车回去了,傅阳摇摇头,让小厮自己驾马先行,他想走一走。

    这么久没有出门,小厮听傅阳这么说,反而松了一口气,一个人把自己困顿太久了,难免失了人气儿,走一走也好,免得外头总是传些傅阳命不久矣的话,听着叫人心里难受。

    江湄的棺柩第二日如期送往妃陵,皇家派来的队伍专程到江家去抬走了棺柩,听说江夫人当时便哭晕在了棺柩边上了,至棺柩出京都还没有醒过来。

    这一日,傅阳破例饮酒,秋风瑟瑟,他却只着了一身单薄的衣衫。

    月余未曾上朝,魏离也没有怪罪一句,只道傅阳还需调养身子,等一切都好了以后,再来上朝不迟。

    这样的宽厚恩典,傅阳并不能领情,他甚至希望萧瑟的秋风能够吹垮他这残破的身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只要自己不是自尽,魏离又能如何逆转天命呢?

    他酒量并不好,喝得多了,头晕目眩,坐也坐不稳,干脆便躺到地上,看着天空中的云彩出神。

    看得久了,眼睛酸涩,眼泪不受控制,顺着滚下来。

    他不想哭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光亮刺眼,泪腺受了刺激,怎么也停不下来。

    傅阳抬起手袖盖住眼睛,本以为能够控制,没想到哽咽更甚,最终只剩失声痛哭。

    她的棺柩从京城走过,他都不能前去相送,为她大哭一场。

    那么在这片自己的府邸里,就不要再辛苦忍着了。

    江湄的葬仪结束不足三日,京城又重新恢复了该有的繁华景象,傅阳依旧没有上朝,昌安子爵府的府邸,他也没去看过。

    人们平静得早已经忘记了秋季围猎的事情,傅府的偏门,却在今日迎来了客人。

    外头的小厮匆匆进来,说外头有人找,主人家坐在轿子里,看不清楚模样是谁。

    傅阳摆手说不见,继续坐在廊下看天出神,小厮倒是没走,沉吟了一下,想起门外那人的话,又往前走了两步,把手中的东西抵到傅阳的面前:“大人,那人说请大人务必看看这东西再做决定。”

    傅阳的思绪被扰乱,很是不耐的瞥了一眼那小厮手中的东西,只一眼,整个人便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

    那是。。。墨玉雕的剑,这串手钏,傅阳一直以为戴在江湄的手上,随着她一并下葬了。

    怎么会在这里?!

    他伸手把东西接过来,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半响,才握紧了拳头,抬头道:“那人在哪儿?”

    “轿子在偏门那里。”见傅阳有了反应,小厮赶忙指着方向往前走,领着傅阳去见人。

    傅阳脚步越来越快,到偏门的时候,看见的是一顶素色的轿子,和一个脸生的下人。

    那下人见着他也不卑不亢的,率先开口道:“我家夫人不爱见外人,还望傅大人能请轿入府,寻无人处安静详谈。”

    傅阳沉默的站着,好半天后,才吩咐下去,不许走漏了风声,随后迎轿子到府中后院说话。

    后院的人都被带走了,此时清清静静的,再没有了旁人。

    傅阳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对着那轿子拱手,颤抖着声音道:“不知夫人可否告知身份,以及。。。这枚手钏是从何得来的,这对傅阳尤其重要,若能告知,傅阳感激不尽。”

    轿子里久久没有声音,傅阳抬起头,小声道:“夫人?”

    “傅阳,月余不肯上朝露面,是在怨恨皇上心狠么?”轿子传来女子的声音,傅阳身躯一震,只觉得这声音熟悉。

    细细回想,他骤然瞪大了眼睛:“皇。。。皇后娘娘?”

    这声音,的确是皇后娘娘的声音,可是,江湄离世,皇后已经抱病在床月余未见好转了,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本宫问你话,你且答便是。”

    虞澜清的声音清冷的传来,像是兴师问罪一般。

    傅阳跪下行礼,好半响,才道:“臣,不敢对皇上有怨恨,臣只怨恨自己无能。”

    “你对大魏的功劳,本宫记得,皇上也记得,你是栋梁之臣,是皇上不能失去的重要臣子,皇上的宏图大业,还需要大人的鼎力支持。”虞澜清的声音再度传来,俨然像是魏离派来规劝的,“你这般自暴自弃的藏身府邸之中,没有任何的意义,昌安子爵府的府邸,总归是需要它的新主人的。”

    傅阳咬紧嘴唇,握紧了拳头:“皇后娘娘若也要跟臣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那臣只能斗胆,恭送娘娘回宫了,臣自知,天子恩情重如泰山,傅阳只能穷尽毕身所学,方能回报一二,可不是现在,臣没有办法故作镇定,装成毫无关系的旁人般去上朝,臣只能称病在府中,即便如此,皇上也不能容忍么?”

    轿子中的人沉默下来,傅阳知道,自己不该这般和皇后说话,可是他现在的心情,绝对没有办法走出去。

    “皇上与本宫,深知大人忠心,所以本宫今日来,乃是给大人带来一份恩典。”虞澜清轻声开口,风吹过帘子,隐约能看见轿子里,虞澜清的侧脸。

    恩典?

    傅阳苦笑,拱手道:“微臣想要的恩典,已经不复存在了,还请娘娘把这份恩典代还给皇上,皇上的心意,傅阳心领了便是。”

    虞澜清憋得辛苦,听到这句话,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从轿子里钻出来,走到傅阳面前,把他拉起来:“你确定不看一看是什么恩典?这若是退回去了,别后悔啊傅阳。”

    看着虞澜清的笑意,傅阳楞了一下,随后脑子迟钝的停止了转动,好半响,都不知道虞澜清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傅阳跟个傻子似的,虞澜清叹口气,伸手指了指他一直握在手心里的手钏:“聘礼都给了,你该不会是要反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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